读“黄梅《怕译书名》（载《中华读书报》1998年1月21日），引起了我的共鸣。只是黄文说的是翻译外文书名的困难，而我这里说的则是翻译中文书名的困难；但意思一样，都是“怕译书名”，所以也来说说这个“怕”。
笔者有感于这个“怕”是因为有一段亲身经历：那是好几年以前，一家出版社找到我，说他们拟将一个古籍整理计划译成英文，其中涉及近500部儒学著作。因为怕英译者对古籍不一定很熟悉，所以约请我先将这些古籍书名译成现代汉语，然后再由英译者根据我的译文转译成英语。这使我第一次体验到翻译书名的难处。记得颇费踌躇的书名有《三易洞玑》、《易象正》、《易确》、《禹贡》、《太玄》、《潜虚》、《黄书》、《太极图解》等，至今想起来还感到头疼，可见真是“怕”了。
从反面说也是怕。比如我手头有一部权威英文版学术著作，书末附有人名、书名索引。要挑毛病，也能找出几条。比如《诗经》被译成“TheBookofOdes”，“ode”大致相当于“颂”。《诗经》含风、雅、颂，主体又是“风”，怎么能用一个“颂”做代表呢？一位翻译家告诉我说，现在改译成“TheBookofSongs”。用“song”可能更恰切些。又如《金瓶梅》，普遍的看法认为，书名从书中三个主要女性潘金莲、李瓶儿、庞春梅姓名中各取一个字合成，而在该书里却译成了“FloweringPluminaGoldenVase”，成了“金色瓶子里的梅花”了。颇为新奇，却实在没有根据（我在另一部辞典里见到译成“TheGoldenLotus”，意思是“金色的莲”，也不含原意）。再如黄宗羲的《明夷待访录》，“明夷”语出《周易·明夷》“箕子之明夷，利贞”。箕子是商代贵族，纣王诸子，官太师。曾因劝谏纣王被囚，武王灭商后获释。《尚书·洪范》记有他回答周武王的话（系后人伪托）。“洪范”者，大法也，指建国大纲之类。黄氏书名用此典，其意是向往箕子向周武王陈“洪范”之事，故自序云：“吾虽老矣，如箕子之见访，或庶几矣。”其中的寓意并不难理解。但在那部学术著作里，黄氏书名却译成了“AMingBarbarianWaitingforaVistor”，“明夷”成了“一个明代的野蛮人”，岂不笑话！“为伊消得人憔悴”，煞费苦心如此，最终还难免出些笑话（说明一下：以上问题不一定是该著译者的错误，而是沿用旧译。问题出在旧译上）。所以我也说：怕译书名。
（山东大学中文系 徐超）
